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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七十米荣耀手游
二、七十米荣耀手游介绍
668环!史无前例的成绩!要知道在去年的里约奥运会上,中国男子组拿到的最好单人成绩也只是670环!这位仅仅加入射箭队三个月的新人选手,竟然具有冲击奥运会的实力吗?”
在观众哗然掀起的议论声下,整个赛场犹如打翻了一锅滚油,杂夹着解说员声嘶力竭的吼叫。一次又一次被提及的“卫患”二字响起的越来越频繁,终于在整个赛场当中汇聚成了一道声音的海啸。
“卫患!”
“卫患!
“卫患!”
而名字的主人只是平静的收回了架起的反曲弓,轮廓精致的清秀面容淡然如水,似乎这一切的欢呼和荣誉都与他无关。
解说员的吼声更大了,什么“名将之风”“宠辱不惊”,一个接一个的溢美之词被施加在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,然而在他的眼中,沉郁的黑色沉淀而下,酝酿出风雨特有的淋漓涟漪。
对于卫患来说,越多的荣誉,唯一能够给他带来的,只有越多的愤怒和不甘。
而这一切,都要从半年前说起……
“卫患,这么远,你能行吗?”
在理科教学楼的一间空教室里,一个大约有两百斤的胖子担忧的瞄着对面文科楼和他们相对的窗户,白胖的手指死死的抓着一旁人的校服袖子。
“这才几米远,也就十米吧。”一旁身材如竹条一般削长的少年连头都没有抬,专心的将一旁树枝所制的简易弓箭慢慢拉开,将一支筷子做成的木箭架在当中,“你的情书呢?拿来。”
“射偏了我可不给你钱啊。”胖子故作凶狠的威胁了一句,赶忙笨拙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带着淡雅香味的蓝色信纸,他慌忙的从信纸当中扯出一段棉线,手忙脚乱的在箭杆上打了一个死结,他装作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弓身,一双紧盯着木箭的小眼睛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,“你可利索点。”
“嗯。”卫患含糊的应了一句,扬起眉毛瞄了一眼箭尖和弓中的距离。随手一拉。
“咻!”箭矢发出的尖锐的破空声,直直的射向湛蓝的天空。
“不是吧!”胖子一声哀鸣,整个脑袋都伸出了玻璃窗外,“我一个一个字描字帖才写的情书啊!”
“你急什么。”卫患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,吊着眉梢看着怎么看都远远脱轨的箭矢,“你还指望这一根筷子能飞十米啊?”
胖子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卫患,继续把整个脑袋探出窗外,他紧紧的盯着已经开始下坠的箭矢,出乎意料的是,木箭沿着一条平滑的曲线向下坠落,在尾势将尽之时,木箭栽了个跟头,翻滚着滚进了对面的窗台。
“哇……这个准头,都快赶上霍衍一了。”胖子看的目瞪口呆,忍不住张大嘴感叹。
还没等他欢呼雀跃,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捡起了窗台上的木箭,接踵而来的是,一张属于他们教导主任的脸。
“上课不听讲,搞这些歪门邪道,就凭他现在这个成绩,连个三流大学都考不上。”
听着里面传出的恨恨语句,卫患打了个哆嗦,悄悄把脸凑近办公室的窗帘,观察着里面与他有八分相似的男人的表情。
看到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,卫患果断的拉上了窗帘,直奔不远处的校门口,开玩笑,他爸花光了买房子的钱送他进这个重点高中,如今搞出了这种事儿,如果他被带回家去,只有认王八当干爹这一个下场,指不定被骂成什么乌龟王八蛋。
出了校门,荒凉的景色顿时映入了卫患的眼中,被秋风染黄的森林卷起几片枯叶,锈迹斑斑的指示牌上,山上游乐场几个大字顽强的指向前方。
为了保证重点高中的教学效率,学校外面都是荒山野岭,环境安静,远离闹市,也杜绝了学生们外出找乐子的可能。
卫患在萧条的山风中站了许久,终于还是选择登上了不远处路标指示的崎岖山路。
“山上游乐园,这名字真够朴实的,我只希望里面的设施不是也这么朴实。”他嘀嘀咕咕的踩上了枯叶布满的山路。
然而,事实告诉他,在这个世界上,不只有事与愿违,还有乌鸦嘴。
看着面前孤零零的几个小摊,卫患沉默在了当场,这远远不是朴实一个字所能解释,只能诠释了没有最朴实,只有更朴实。
“也不能带陈琼华来这个地方玩儿啊。”卫患哀鸣了一声,索性蹲在了地上,他帮那个小胖子送情书也是为了赚点外快,好给他的青梅竹马买一份生日礼物,看到这个游乐园,本来他还心存一丝侥幸,寻思如果这个地方好玩儿,就带着陈琼华一起来玩,就当给她过了生日。
然而看到这个地方,这肯定是行不通了。
“小伙子,你在地上蹲着干什么?”
正当卫患埋着头,满脸愁云惨雾的时候,一个和蔼的老人音色从上方传了过来。卫患被吓了一跳,猛地站了起来,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穿着游乐园统一制服的花甲老人,手里抱着一只惟妙惟肖的毛绒斑点狗斑点狗。
看到这只斑点狗,卫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他犹豫了一下,开口询问:“老爷爷,请问一下,你这狗哪儿买的?”
“哈哈哈。”老人爽朗的笑出了声,“这狗好看吧?”
“好看。”卫患连连点头。
老人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:“可惜了,这狗不卖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看着卫患明显失落下来的表情,老人笑的更大声了,他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射箭摊位,“虽然不卖,但是那边儿是我的摊,射到二十分以上这个免费送给你,小伙子,要不要来玩啊?”
看见是射箭摊,卫患的神色明显的放松了下来,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,像打桩机一样连连点头,老人背着手把他带到了一家奖品明显比其他几家用心的射箭摊前,摊位上有两个靶子,上面分为红黄蓝三片,红色最多,占整个靶子的百分之九十,黄色又把剩下的空间占了大半,只剩下大概两个手指肚那么大的位置,有一点点蓝色,靶子前放着一把木弓和三支带吸盘的木箭,旁边挂着一个牌子,红色小奖,黄色中奖,蓝色大奖,三次机会,按最优计算。
“十块钱一次,你射中那个蓝色,我就把这狗给你。”老人捋着胡子,一脸的气定神闲,似乎根本不担心卫患会射中。
看到这个境况,卫患走上前去,伸手试了试摊位上的弓箭,似乎是因为这里生意萧条,也没有什么占地面积大的设施,和一般狭小的射箭摊不同,摊子后面是一片不小的空地,目测过去,至少有五十米。
木弓入手,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很是意外,他用力拉了拉弓弦,弓弦上的很紧,准心也笔直笔直,像这种射箭项目,一般为了降低游客的命中率,都会故意把弓弄飘,这个摊位的奖品虽然看着难拿,但看的是实打实的功夫,不搞那些歪门邪道,反而让卫患觉得分外蹊跷,总觉得这个老头是个专业人士。
“老爷爷,您怎么称呼啊?”卫患拉开了弓,搭上一支箭。
“我姓赵,你叫我老赵头就行了。”老人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瞄准,“小伙子功力不错啊,弓握的很稳。”
“过奖了。”卫患眯起眼睛,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
混合着山风的微冷空气流入了他的喉咙,他动动鼻翼,从东方而来的微风从鼻尖流窜而过,顺着山风吹来的方向,他将弓臂侧过了一寸,指尖稳稳的的扣住了箭尾。
“咚!”
随着一声刺耳的撞击声,箭上的吸盘重重的砸向了蓝色区域的边缘,木箭力道之大,即使停下,箭杆还在微微颤动,发出微弱的嗡鸣。
“半截吸盘都在外面呢,不算。”老人瞟了一眼远处,惋惜的摇了摇头。
“还有两箭。”卫患吐了一口长气,暂时放下了木弓,“老爷爷,这弓是谁给你做的啊,这么准。”
“是个捡破烂的小年轻。”老人捋了捋胡子,暂时打消了卫患的疑问,接踵而来的提问却开始探起了卫患的底,“小伙子,第一箭就能射的这么准我可还是第一次见,你是专业的射箭运动员?”
“不是。”卫患活动了活动有点酸疼的手腕,精度这么高的射箭他还是第一次尝试,“我从小就喜欢这个,也想过去当运动员,但是家里不让,说我再能也比不上沈衍一,瞎凑什么热闹,还不如好好考大学。”
老人可惜的摇了摇头:“沈衍一,是不是就是现在整个省里都有名的那个射箭的人啊,我记得电视上说他今年可能有机会进到国家队去。”
“对。他爸是个开广告公司的,有势力,也有门路,再加上他确实厉害,有一次比赛,他一个人射出了690环,要知道现在的世界纪录也才700环。说不定下次运动会,就能看见他在场上为国争光了。”
有点羡慕的叹了口气,卫患再次弯弓搭箭。随着振弦的崩响,整支箭矢化作一道白影,从卫患夹箭的指间直窜而出,箭杆堪堪擦过还竖在靶心的羽毛箭尾,紧贴着刚刚的一箭插在了靶上。通过刚刚的一箭,他对风向和风力已经有了初步的估计,出箭也不必像之前那么谨慎,果然,这一次木箭的吸盘已经大部分都到了蓝色区域内,只剩下一小部分,还停留在扎眼的红色里。
下一箭应该就差不多了。
他瞄了瞄不远处放着的斑点狗,大大的松了一口气。
“哥哥,能给我赢一个这个吗。”
正当他准备发第三箭的时候,一个声音在他脚下响起,他心神一散,木箭远远的飞到了靶子之外,深深扎进了后方的山石。
还来不及可惜自己逝去的十块钱,卫患顺着声音看去,只见一个穿着一套迷你西装的七八岁小男孩,老气横秋的背过一只手,用另一只粉雕玉琢的小手,指着一旁放置的斑点狗,脸上是刻意显露的平淡。
卫患忍不住,噗呲一声笑了。
听到卫患的笑声,小男孩的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,圆圆的杏眼里布满了愤怒。他高高的抬起了下颌,伸出手抓住了旁边一人的衣角。
卫患这才发现,不知何时,有一个大概二十余岁的男人站到了小男孩身旁,他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,颀长的骨架如同刀削斧劈,足足比卫患高出半个头来。
卫患有些诧异的看着男人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围巾,要知道这座城市是有名的冬暖夏凉,即使已经到了一月,仍然只泛着微弱的凉意,远远不足以用上这样御寒的装备。
似乎发现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,男人测过了头,一双锋利的狭长凤眼映进了卫患的影像,卫患和他对视了几秒,顿时觉得芒刺在背,主动移开了目光。
“给。”男人没有多说话,把十块钱递给了老人,苍白瘦削的手指抚摸上木弓斑驳的清漆,眼帘微垂,瞄了一眼靶子的距离,直接拉弓上箭。
从他毫不走心的动作里,卫患突然打了个寒颤,淋漓的山风穿过他的皮肉,与其同样尖锐的,是男人眼皮下锋锐的一线。
三箭连发,快的看不清木箭的形状,只能听见震天的弦响。
卫患睁大了眼,瞳仁里映射着箭羽越来越远的白色。发箭的男人自顾自的收起了弓,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成果。
凭借着自己良好的目力,卫患远远的看见,三支木箭首尾相连,以最初的一支为基准,依次逼近了蓝色的区域,最后一支悬空了一半,但是吸盘的部分,稳稳的搁置在了只有两个手指肚大小的区域里。
卫患不由自主的抖了抖,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脸上。
“可以了吗?”男人没有看他,而是看着一旁的老人,冷淡的声线含着几分敬重,一旁的小男孩似乎习以为常,几乎带着几分挑衅一样的拉了拉卫患的衣服。
“我哥哥厉害吧。”他抬起了精致的下巴,软糯的声音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动作上应有的傲慢。
卫患苦笑了一下,正打算转身离开,老人的回答却让他惊讶的止住了脚步。
“小伙子,你这么投机取巧可不好吧。”老人走到了箭靶前,看着几乎悬空的第三支箭,一支一支摘下了三支首尾相连的木箭,“能想到这样射,要是只有你一个,老头子就把奖品给你了。可是人家这个小伙子实打实的射了两箭,只差一点就能射中了,你再拿支箭,你们俩公平公正的比一下。”
听到老人的话,男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卫患的存在,转过头看了看属于卫患的箭靶,看着第二支离蓝色只差毫厘的木箭,男人的眼里溢出了略微惊讶地神情,他点点头,但是没有拿起第四支箭。
“你先。”他向卫患微微颔首,漆黑的瞳仁里,卫患的影像清清楚楚的倒映在其中。
在这样赤裸裸的窥探下,卫患总有一种微妙的幻想,似乎这个男人是树影里一只居高临下的食肉动物,而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行人,在他的追踪下毫无所觉。
他能够感受到,这个人是一个高手。在他十七年的生涯里,从没有和人有这样直接的对决,微小的火花从供应血液的脏器中细微的溅射开来,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酥麻,在心口焦躁不安的跃动,又近似于一种不猛烈但是极其深重的饥饿,能够将其填满的,不是食物,只有将对手击败时仿佛掌握了全世界的满足。
输人不输阵,卫患点了点头,权当作回答,剩下的最后一支箭稳稳的勾在了指间,他注视着远方的箭靶,山风的幅度打在了他的侧脸,他呼吸着尘土交叠的味道,从袭来的寒冷里捕捉风向和风力的蛛丝马迹,他用以拉弓的手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,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冰冷的雕像,随着他的呼吸渐渐辐射开去,原本平凡活泛的神情一点一点消退凝固,固定在绝对理性的平淡。
“咻。”他的弦响比起对方,只能说微不可闻。
木箭笔直的射向远处的箭靶,曾经阻碍它的山风似乎成为了另一种助力,将它更加平稳的送向前方,卫患盯着自己的箭,长长的出了一口气,箭身划出的曲线极为平滑,根据他的目测,这一次,一定可以射中目标。
看着他显露出来的期待,一旁的男人却率先将目光离开了箭靶,似乎对结果已经毫无兴趣,他注视着卫患的黑发,瞳仁深处波澜起伏,却显出一线微不可见的玩味。
“砰!”这是箭砸在靶面的声音。
出乎他意料的是,箭头仍然有一个弧面在蓝色的区域之外,他皱起了眉头,明明按他的手感,这一箭不会有任何的偏差,但是为什么……
“这种箭的箭头不是圆锥,会将风力抵消掉一部分,你似乎很熟悉弓箭,但是像这种特殊的箭,除非有长年累月的经验,能够举一反三,不然只凭两支试箭,是没有可能操纵自如的。”
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,他转过头,看到对方已经收起了弓,在他对面的箭靶上,一支置身于蓝色区域内的木箭赫赫在目。
“受教了。”卫患心服口服的点了点头。
示意脚边的小男孩抱起一旁放着的斑点狗,男人转身离开,看着男人瘦削挺拔的背影,卫患久久不能离开视线,他根本想象不到,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。
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似乎感觉到了卫患的注视,男人转过了身,眼底的光芒毫无情绪。
“能问问你叫什么吗?”卫患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问道。
“你应该听说过我。”男人平静的开口,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,将一张黑底镶金的名片递了过来。
名片上,沈衍一三个字历历在目。
沈衍一,整座城市射箭史上的一个传说。当射箭这项运动日益走进人们的视线,一代一代的射箭运动员层出不穷,越来越逼近韩国对于射箭项目几近垄断的位置。而射箭的地位,也和足球,篮球相似,开始有了以省市为单位的射箭比赛,一支一支的射箭队伍为了地区的荣誉,也为了进入国家队的资格,在每年都要进行的比赛当中展开激烈的竞争,其中也不乏拥有天赋的选手,然而沈衍一,是众星璀璨中的一颗最为明亮的北极星。
先不提他优越的出身,他的养父李川海掌握着可以跻身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霍氏集团,使他对于运动事业的追求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受到阻碍。而在射箭这项运动中,他也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,自出道以来,他保持着单人赛全胜的战绩,甚至在一次省级比赛中,得到了690环的惊人成绩,70米单人赛总分720环,当今的世界纪录为700环,由韩国的一位金姓选手保持。但沈衍一今年不过二十一岁,还有很长的运动生涯,如果接受系统精密的训练,很难说,他会不会是下一个世界纪录的创造者。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,如果衍一能够杀出重围,进入全国比赛,那么国家队将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作为一位天才,他也一样有着天才常有的癖病,他恃才傲物,不喜与人交谈,更对人际交往深恶痛疾,即使只是拿到沈衍一的名片,对于任何人而言,都是一种无法想像的亲近和殊荣。
握着手里制作精致的名片,卫患陷入了震惊之中,虽然他早已看出对方不是常人,但也无法想象,他居然就是名声响彻了整个城市的沈衍一。对于从小热爱射箭的他而言,沈衍一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运动员那么简单,那是他所能想象到的,他想要却不能达到的最高的辉煌。
“我靠……早知道打他一顿了,越想越嫉妒。”卫患喃喃自语。
“你要打谁一顿?”回答他的却不是他所想的老人或者风声,而是一个混合着急促喘息的少女音色。
卫患转过头,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神色平静,漆黑的长发娴静的蜿蜒在纤细的背上,她穿着一身和卫患相差不多的校服,遮掩了大部分的容光照人,挽起的裤腿上甚至沾满了泥泞,但是从她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,不施任何粉黛的面容上,仍旧依稀可以看出一份不属于世俗女孩的飘逸和出尘。
“山路有点长。”看到卫患探究的眼神,陈琼华缓了缓呼吸,轻描淡写的解释,“我在附近看了看,到市内的公共汽车要大约半个小时才会来一趟,我想你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等车过来,就觉得你大概是到这儿来了。你到这儿来干什么?我还以为你会找个隐蔽的路边玩手机。”
“想给你弄个生日礼物。”想到那只逝去的斑点狗,卫患有点愁。
“小伙子,我过两三天去市里进货,如果你还想要,我再给你带回来一个。”看见卫患的神情,一直坐在摊位前听两人对话的老人突然发话,仍然清晰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捉狭。
“那可太谢谢了!谢谢你!”仿佛找到了救星,卫患松了一大口气,连连点头。陈琼华狐疑的看了看他,但是良好的修养让她并不想去过问别人的私事,等待卫患的视线从老人身上转开,陈琼华平静的开口:
“你偷跑出来这件事大姨姨夫已经知道了,他们很生气,我们应该怎么和他们解释。”
“跟他们说我今天去他们祖坟,看见上面冒青烟儿了算吗?”卫患又想到了沈衍一,他诚恳的伸出手,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了陈琼华。
“大概不算,按姨夫的话说,你去一趟,坟上都得多三斤灰。”陈琼华接过名片,目光停留在了上面的署名上。
“为什么啊?”卫患观察着她的神情,随口问道。
“好造条地缝儿把自己埋起来。”陈琼华把名片交还给他,顺了顺自己的长发,“有这个就好办了,最近正好北京体育大学有在省级射箭队里特招体育特长生的计划,我就和姨夫说你听说衍一到这边儿来做宣传,你去问他怎么才能进到射箭队里,于是才匆匆忙忙跑了。”
“你是我亲兄弟。”卫患比了个拇指。
“不。”陈琼华语气平静,“我是你亲爸爸。”
拿人手软,吃人嘴短,卫患摸摸鼻子,没有反驳陈琼华,只是转移了话题:“那我们走吧,回家吃饭。”
“给你供的你吃不吃?”陈琼华抬了抬眼睑,翻了一个异常有修养的白眼,“走吧。”
“以后这就是你的队伍,算上你,一共三名主力,两名替补,现在主力的位置有两个已经定下了,一个叫方可凡,一个叫李百川,剩下最后一个,你要努力,别让沈衍一失望。”
“啊……嗯。”卫患含糊的答应了一声,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,简直觉得整个心脏被一条悬挂着沉重物品的细线牢牢的系紧,仿佛一条被吊死的鸡。
“那你先熟悉一下这里,我去叫别的队员。”
听到教练的脚步渐渐远去,卫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把整个脸埋进了掌心。
他一点都没有想到,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。那天他和陈琼华一起回家,把商量好的说辞告诉了他的父母,当时他的父母只是拿走了沈衍一的名片,说要去确认一下真假。之后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,他本以为这一关就这样过去了。但是没想到,没过几天,他得到了一份来自市级射箭协会的电子邮件,上面写着有沈衍一的推荐,他们愿意接受他成为一支射箭队的新成员。
到这时他才明白,他的父母假借沈衍一的名义,把他安排进了市级的射箭队,为了让他对北京体育大学的特招名额进行冲击,木已成舟,他根本没有办法扭转如今的局面,而且,射箭一直是他自小以来的梦想,他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诱惑。
“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,这要是穿帮了,可就不是坏菜了,我就是盘菜了……”
卫患埋在自己的胳膊里,哀鸣了一声。
“菜,看你这个身板儿,估计是凉拌豆芽菜吧。”
一个略带嘶哑,分不清性别的年少音色响起在了卫患头顶,卫患被吓了一跳,本能的抬起头,结果看到了一张倒置的明朗面容,一双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,露出唇边一颗尖尖的虎牙。
“什么东西?”卫患一伸手,把对方巴掌大的小脸直接按在了手掌底下。
“你以为我会说我不是东西吗!我跟你说!我是东西!我可是东西了!”对方用力挣扎着,散乱的贝雷帽下露出几簇漂染的金发,看起来平白的大了几岁,
“你有个弟弟叫南北吧?”卫患抓着他的脑袋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我没有弟弟啊,要有弟弟,我们家排到可字辈,应该叫方可杰之类的吧……”对方认真想了一会儿,突然反应过来卫患八成是耍着他玩,一个漂亮的前空翻从楼梯的栏杆上跳了下来,原来他刚刚是站在栏杆上,向下低着头,直接悬挂在了卫患的上方。
“你是谁啊,来我们队干什么?”对方站直了身体,看上去竟然也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,卫患看了看他瘦削笔直没有一丝起伏的身体,估量着他大概是个少年。
“我叫卫患,是新来的队员。”
听到他的话,少年原本明朗天真的神情瞬间凝固住了,他看着卫患的脸,汹涌的愤怒从眼底蔓延而出,他张了张嘴,俊秀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团。
“原来就是你这个走后门的,把小武挤出射箭队的!”
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卫患惊得连退三步,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卫患也大概能猜到,肯定和那张衍一的名片有关。出于理亏,看着少年握起了拳头,他看了看毫无藏身之处的周围,心里气透了自己那对见缝就插针的双亲,人家插针都是往针板,他这是往刺猬身上插啊。
看着少年的拳头越来越近,卫患伸手挡住了脸,觉得这顿打是跑不了了。
“我要跟你决斗。”递到他面前的却是一根笔直的中指,少年呲着尖尖的虎牙,扬了扬手指,“按单人赛的赛程,你要是输给我,就自己离开射箭队,把小武换回来!”
“比射箭?”听到少年的提议,卫患心下稍定,但是仔细一想,对方明显是经过系统的射箭训练,而自己,是个百分百的门外汉,摸过的弓箭只有两种,一种是自制弓箭,一种是儿童弓箭。而对方所说的单人赛,他更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一丝一毫,他是第一天进射箭队,对方不会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懂的事实,现在还提出这种要求,明摆着是仗势欺人,恃强凌弱。。
“对。”少年点点头,似乎是怕他不应战,大大的眼睛转了一圈,补上了一句,“你要是不答应,就是你理亏,也得离开射箭队。”
卫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打算顿时胎死腹中,他看着少年明朗的面容,气不打一处来,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洪水猛兽:“你说我得离开,我就得离开?你说了算吗?”
泥人还有三分血性,目睹着对方这样咄咄逼人,还明摆着欺负人的态度,就算是脾气向来不错的的卫患,也被激出了几分气性,话语里显露出尖锐的棱角,“你是哪根葱,哪头蒜?”
“我是方可凡。”似乎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,少年的侧脸浮起了一层愤怒的薄红,“我是这个队伍的第一主力,如果我不肯和你合作,你永远也别想上赛场。”
听到他的话,卫患生生的咽下一口气,他知道,虽然他背后有沈衍一这座靠山,但是方可凡,就是当仁不让的地头蛇,穿山甲,山再大,也经不起穿山甲对着一个角猛钻,他咬着后槽牙,一字一顿的开口:“我,不,知,道,什,么,是,单,人,赛。”
方可凡明显的楞了一下,似乎没有想到卫患会这么说,他的声音低了低,似乎有些理亏,但又不愿意轻易放弃赶走卫患的资格:“单人赛的赛程确实有点长,太麻烦了,这样吧,我们到后面的训练场去,一人十支箭,看谁的环数多,这样总可以了吧?”
“好。”卫患答应的很痛快。
在方可凡的带领下,两人走向了身后的楼梯,让人没有想到的是,楼梯后竟然有一扇隐秘的铁门,上面锈迹斑斑,看起来并不像是最近的设施,卫患打开铁门,一片碧绿的草地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,草地中间用水泥铺出五条大道,各自对应着一个箭靶。
周围微风拂面,寂静无人。
“别的队员这会儿都在食堂,不会有人到这儿来的,我们就在这儿比吧。”
方可凡拿着两把反曲弓,以及两捆比赛用箭,费力的从门后挪了出来。卫患皱一皱眉,颇为看不起他那这么一点东西就觉得累的行径,伸手把弓接了过来。
反曲弓入手的一刻,难以想象的沉重直接压在了他的手上,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他忍不住一个踉跄,直接坐在了地上。
“二十二公斤的国际比赛标准弓,这么大的人了,还这么废物。”方可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,把手里的一袋箭丢到了卫患身上,自顾自的走到一条水泥道尽头,伸手拉弓上弦。
“我先来。”
方可凡用单手稳稳的握着手里的重弓,指腹勾住上面的羽箭,小小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,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弓箭的重量。
在七十米的范围内,羽箭以一声刺耳的破空直窜而出,足以说明这一箭的力道之大,他也不枉主力队员的名头,即使面对着户外不知何时就会吹起的微风,箭身还是近乎笔直的逼近了箭靶中心象征十环的黄色区域,只有在这一箭的尾势,旧力将尽,而箭靶的存在也使风势造成了一些改变,在这样的影响下,他的箭头微微一偏,重重扎进了一旁的九环。
卫患拿着箭袋站起身来,原本对于自己窘境的尴尬也被震惊取代,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,因为忙于学习和备考,很少有户外运动的机会,身体素质也并不算优秀,甚至说是羸弱也绝不过分。即使是他一直热爱的射箭运动,他接触的也多半是用来当作玩具的老式弓,以及各种各样,质量良莠不齐的游乐用弓,根本没有想象过正规的比赛用弓竟然如此沉重。
手中的弓箭显现出了令人震惊的重量,面对这样切切实实的困难,他这时才深深的感受到,射箭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卫患紧了紧握弓的手指,由于对弓箭的喜爱,他曾不断的进行与其有关的项目,在一次一次的弯弓搭箭中,他练就了非凡的的眼力,和超人的,对于风向风力等户外不定条件的把握,而在这一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和专业的射箭运动员之间,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。
他觉得有些茫然,握弓的手指更紧了些。
“该你了,在那站着干什么,假装自己是根柱子啊。”
少年沙哑的音色打碎了他心里巨大的落差,卫患猛地抬起头来,看到的是一双满是得意和自满的眼睛,他转过头,停留在九环的箭矢是如此刺目,仿佛能深深扎进人的心中。
你多学几年你厉害了?你刚入门的时候说不准比我还水呢。
仿佛从这个念头中获得了巨大的力量,卫患拿起弓,走到了与方可凡相邻的水泥路前。
他低着头,缓缓的拉开弓。
在方可凡看不到的地方,他猛一抬头,一道锐光闪过他的眼中,犹如一道箭矢,直直的穿越天空。
沉重的弓箭被握在卫患的掌心,他握紧的五指已经泛出青白,小臂的肌肉不堪重负的颤抖着,似乎随时可能丧失继续下去的力度。
但是他没有松开手里的弓弦,即使这样的运动量已经远远超过他此时此刻所能承受的极限,他仍然凭着一股狠劲,一点一点的张满了弓。
毋庸置疑,这绝不是什么代表强势的姿态。
他的对手毫无疑问的也发现了这一点。
方可凡注视着他,浅色调的瞳仁倒映着他颤抖的双手,他近乎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毛,从齿缝里发出一声嗤笑。
“弓都拉不开,你还是别射箭了,回家洗洗睡吧,改明儿下个守望先锋玩会儿半藏爽一下就算了。”
“好提议,没有新人给你欺负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找存在感的?玩半藏啊,是不是整个一场都忙着复活了?”
看着那张满含着恶意的少年面孔,卫患觉得心口犹如被灌进了一勺热油,沿着搏动的器官流淌进四肢百骸,他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,勾弦的手指呈现出紫色的勒痕,他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还是一点一点的,拉满了他手里的弓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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